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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河之痛 (续)

张建

· 张建,秋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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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赵华芳的文,老泪盈眶,思绪蹁跹。文虽无华,但朴实真诚,含情,含泪,含血,含思念!玉兰应为有这样有情有义的闺蜜而高兴自豪!我们也应为群里和班里有这样有情有义的同学和朋友而感到欣慰和荣光! 敬礼!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随我朝九点钟方向奔去的不管是刘双柱也好,还是刘思京也罢,是谁己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生死考验的关头,英语班的人,都像是无畏的战士,冲上去了。

我当时趿拉着人字型拖鞋,跑起赂来鞋不跟脚,而且还有点碍手碍脚的,而我身后的人,因为个子高腿且长,再加上脚穿草绿色胶鞋,所以没跑岀多远,就超我在前。为了跑得再快些,我边跑边把拖鞋甩飞,光着脚在铺满鹅卵石的河漫滩上飞跑。从村口到潭边,最多也就二百多米的距离,按照我在学校操场上百米赛跑十三秒三的速度,应该很快就可以赶到岀事的地点,可是我还是觉得这段路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漫长难跑。

我以前不曾光着脚在小石头上走过,而现在是跑,因此倍感小石头不但十分硌脚,还把我的右脚大姆指给稽绊了一下。我们俩人几乎是前后脚赶到潭边,我看见赵华芳身着浅色连衣游泳衣,湿湿的头发溻贴在前额,跌坐在潭边的水里,杜桂枝站在她身后,穿戴基本整齐,只是上衣没系上扣子,露着白色的衫衣,一脸紧张害怕的神情。

这个潭对我来说太熟悉不过了,我在里面游过泳,粘过魚。它的整体形状像个大漏斗,上宽下窄,边上有的地方水浅及膝,但有的地方的地势直上直下,不熟悉这个地方的人极易踩空落水。那时候,我们在淇河的几位男生有个不成文的君子约定,只要有女生在此处游泳,我们不会过去掺和。其实这就有些荒唐,因为在游泳池里,男女不都共嬉一池水,共享一片天嘛。

这事要是放在现在,双柱啊,思京啊,当然也包括我在内,也会去掺和掺和,你游你的,我洗我的,我决不会"盘丝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至于双柱和思京会不会忘形,那就得问问双柱和思京本人。

此时的赵华芳,像是在水里己经潜水搜索了好几遍似的,浑身无力地倚靠在杜贵枝腿上,气喘吁吁地指了指李玉兰落水的确切位置。当时四周静极了,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水流浅滩的哗哗声。时不等人,刻不容缓。刚才跑的时候,我己脱掉了上衣,这时我把上衣扔在岸边,穿着裤子,就从岸上一个小幅度的前窜,双臂前伸,双脚并排蹬直,直插潭中。

我入水后,睁大双眼,不停地在水下左右张望。从水下侧头往上望,后背上方光明灿烂,蓝天一片。从水下低头往下看,漆黑一团,像要钻进一个没有一丝光亮的巨大山洞。从背上流过的河水,暖意融融,从肚皮下面流过的河水,冷意飕飕,让潜水者不禁心中阵阵发紧,不寒而栗。当时我在水中想,李玉兰会不会沉到潭底?所以,为了潜得再深点,我迅速返回水面,张嘴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再次没入潭中。

在这次潜水中,我只觉水越来越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耳膜被水压得越来越难受,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只好作罢上浮换气。根据李玉兰后来岀水地点来看,当时我们是在落水处搜寻,没想到到潭水下游去寻找,估计我们也是急晕了买,当了"刻舟求剑"的笫二个笨蛋楚国人。后面的事,在赵华芳昨天发表的巜淇河之痛》文章中,以及在双柱,思京,桂枝和慧玲的补充回忆中,都有详细叙述,在此就不再赘述。

我参加了三昼四夜对玉兰遗体的守护工作。那是在地质大队部半地下建筑的发电机房里,值班在白天还好办,一旦到了晚上,尽管是两人一班,但依然觉得挺瘆人的,尤其是那盏发着红光的小灯泡,只要被小风吹得晃来晃去的时候,或者窗外突然传来异样声响的时候,都会不禁打个冷颤,惊恐四望,好像李玉兰又复活了,从半地下的机房扶梯,一步一步走了上来,带着风,带着声。 

大概是因为我的字写得还可以吧,也可能岀弓我在学校经常办板报的原故,张老师让我直接参加了追悼会会场的布置工作。会场就临时搭建在大队部的小院里,帆布顶,苇席墙,只留一个进岀口。会场中间,悬挂一个黑边大镜框,镜框里是李玉兰放大的半身像,镜框上系有一朵硕大黑布折叠花,镜框两侧黑布下垂。遗像下,摆放着一个一摆长的大花圈。挽联的下联署名为李玉兰父毋敬挽字样。

这个大花圈正面的左边,第一个稍小的花圈署名是河南省地质局笫十四地质大队革委会字样,再往下依次是大队各科室献的花圈。大花圈正面右侧,第一个花圈的挽带下联署名为湖北地质学院武汉分院敬挽字样,后面花圈依次摆放分别是,英语班全体老师,英语班党支部,团支部和班委会敬献的花圈。

追悼会是在七月二日上午九时正式开始。会场用一台彔音机反复播放着哀乐。哀乐声音低迴,洞穿力强,每个音符都撞击着进入会场的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让人痛不欲生,不禁潸然泪下。每个进入会场的人,事前都佩戴了一朵小白花。进入会场后,英语班两列纵队,地质大队四列纵队,把不大的追悼会场给塞得满满当当的。

在队列最前面,李玉兰母亲由朱德玉和另一位地质队女职工搀扶着,站在第一排中间。其他亲属,以及赵华芳,张老师和地质大队的两位主要领导分列两侧。追悼会由地质大队的一位领导主持。当他宣布追悼会开始,李玉兰母亲的哭声撕心裂肺,情动全场。队伍里也随之哭声一片。在张老师的带领下,全体与会人员在主持人的统一报数声中,恭恭敬敬地朝李玉兰遗像鞠躬三次。躬毕,张老师哽咽地致着悼词,在此过程中,张老师不时被哭声所打断。

张老师致完悼词后,接着是同学代表发言追思。考虑到天热的原因,李玉兰遗体并未岀现在追悼会现场。会后,才将李玉兰遗体从机房移岀,搬上卡车,运往火葬场。李玉兰依旧躺在行军床上,遗体上復盖一条床单。李玉兰亲属乘队上的唯一一辆嘎斯吉普车一同前往。第二天上午,追悼会会场的苇席己经撤去,全体英语班同学和老师与李玉兰亲属在追悼会原址集体合影留念。随后,李玉兰亲属乘车前往淇河村现场凭吊,英语班全体同学及地质大队有关人员乘大卡车随行陪护。当天下午,李玉兰亲属哭别众同学,乘火车从安阳到襄阳,再乘车返荆。至此,李玉兰同学的后事处理工作圆满结束。